17
文体小诗：
当初
大家都有小暧昧
读书
谁能说他全都会
考试
期中期末怕几回
老师
为难同学对不对
【正文：17章】
亮亮。
02年，我上了初中。通过关系，我进了当时该学校最好的班级------8班。当时我们的班主任是副校长，教学严苛，擅于暴力施教。
不过他从没打过我，因为我大舅跟他是同学，俩人在上学那会儿就是好哥们儿，论关系我还得叫他一声舅呢。
所谓好班就是指学习气氛特别浓，这是家长们都希望孩子呆的地方。可家长们却看不透一个简单的道理，那就是坏的种子若是播进好的土壤里，依旧还是不能开花嘛。
当时我就是这个想法，可我父母就是不认同。他们认为我即便是个坏种儿，也能凭借努力破土而出，开出漫山遍野的菊花来。我觉得有些时候，大人的觉悟都不如小孩子。要知道8班那片种水稻的土壤真的不适合我菊花绽放，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！
印象中，上初中那会儿的天总是阴的。同学们都顾着学习，没有时间谈心。而且最重要的就是，那时的孩子已经开始学会藏心眼、耍心机了。在当时，学习成绩是胜于一切的，而人际关系则变得极为不重要了。
班主任在开学的第一天就给我们洗脑，说初中是人生最关键的阶段，如果上不好初中，高中就是个梦。念不了大学，将来就只能当街边通下水道的散工。
班主任还说，他从前的一个学生现在已经工作，年薪三十万，是他的骄傲。所以他也要把我们造就成年薪三十万的人。
同学们都很信服，也为之倾倒。不过我却对此不屑一顾。
因为我没见过那么多的钱，所以对三十万毫无概念。既无概念，当然也就不会有兴趣；那么连兴趣都没了，还怎么能有动力去学习呢？
所以班主任那句催人奋进的话，使我立刻就对上学没了兴趣。
当然了，为了面子我也会去啃书本。我不想辜负我大舅对我所安排的一切，我一直都在努力学习。只是我这个人真的不适合学习，所以成绩一直都不太好。
由于我们班主任是副校长的关系，所以他有很多特权。比如在放学后他会要求我们全部留下，自习到晚上九点才能回家。其实说白了就是让我们大家陪他加班。
他因为教我们，加班费拿到手软，最后还买了一套房子。按理说那套房子有一半产权应该是属于我们的。要知道，我们是用青春给班主任付了首付，不应该是我们的么？
当时我们班有九十四人，放学后就被关在教室里埋头写卷子做习题。感觉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猪。
我是一个不爱学习的人，所以每次我都会早早地把作业应付完，然后找出一本书假装看着，坐在那里发呆靠时间。等到晚上九点后，我苏醒过来，装好书包冲出教室。
可是在等九点到来之前的那段时间是非常难熬的。无聊透顶的学习气氛让我几欲崩溃，我知道有这样感觉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。于是就在那时，我认识了他。
亮亮。
亮亮也不爱学习，在当时他就坐在我的后面。他无聊的时候会趁老师不在出怪声引同学发笑，亦或是自己小声唱歌。
我发觉他是个人才，所以常会转过身去假装跟他讨论问题，实际就是找他聊天。
亮亮喜欢跟我聊天，因为他觉得我懂得特多。
他爱听三国，总是要我给他讲三国。
我从来都没真正地看过三国，只是知道有个刘关张，于是我就胡讲一通，有时孙悟空和贾宝玉都会在我的三国里出现（其实四大名著我都没怎么看，只是大概知道个内容）。
我以为亮亮啥也不懂好蒙好骗，其实我错了。他是真正看过三国的人，之所以愿意听我讲，就是因为我能编。
他觉得我讲得有趣，自己又听着开心，所以从不戳穿我。有的时候他还会建议我把鲁迅、周杰伦、李雷和韩梅梅也讲到三国里面去，增加点故事情节。
当时的我那可是真敢往上编啊！所以在我讲的三国里面，很少有他听不到的人物。
除了爱听我胡掰，他还喜欢听我讲游戏。
他会问我《真侍魂》如何用大绝招、《超级玛丽》哪里有隐藏蘑菇、《三目童子》第四关怎么过、《毁灭公爵》的调枪秘籍是什么等等。我从不隐瞒，都会如实地告诉他。
我知道他还喜欢收集水浒英雄人物卡，于是每次我买干脆面的时候，总是把那些卡片留给他。
他常说我很够意思，是个值得交的朋友。其实我觉得他也不错，因为在当时能聊知心话的同学真的是很少很少。
初中的课业非常繁重，当时语文老师要求写日记，而且是不定期检查的。
亮亮跟我一样，也是不喜欢写日记的人。说句实话，日记那玩意能随便写么？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写出来的日记就相当于是犯罪口供。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只会干坏事，谁做了好事都觉得自己丢人。
但是为了应付检查，我还是写了写，写的全都是无聊的东西。
比如：
6月25日。
今天，我跟别人借了一本笑话大全，看到第一个笑话的时候我笑了。哈哈哈哈哈，真的好好笑。哈哈哈哈哈，不行了，笑疯我了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有的时候，哈哈哈，做梦还能想起这个笑话来呢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6月30日
今天在街上碰见一个多年不见的邻居。我俩谁都没理谁。我装没看见他。因为从前我打过他家孩子，他对我的印象不好。不知怎么地，我的心情突然因他出现而难过不已，于是又想起了五天前看过的那个笑话。哈哈哈哈哈哈，真的是太好笑了。于是我的心情又好了。
我那时写日记就是这样，就这破玩意亮亮当时还要借去抄呢。
后来语文老师检查了一下同学们的日记，发现全班都是这种现象，于是很生气。她批评了我们，并且又特地加了一项要求，日记字数不得少于500字。
我的天啊。500字！！！！500字我这一天该怎么过啊！！！
期末考试作文题要求的字数也不过600字，你这是想逼我们起义啊！太他妈的混蛋了。你以为我们这一天就上一节语文课么，我们还有代数、英语、生物、地理、历史、政治呢。哪还有时间过日子！！！哪去给你凑500字？！
次奥。
同学们实在没辙了，于是就把一天的内容加细又加细。我也是用的这个办法，甚至还把自己上厕所的事情都写了进去。为的就是凑字数。
比如有一段，我当时是这样写的：“··········终于按时下课了，我来到了厕所，就像见到了别人的母亲一样，那种感觉令我全身绷紧，因为这泡尿我已经憋了两节课了。我赶忙走了进去，先是解开裤腰带。妈的，这裤腰带系的太紧了，我解啊解啊解啊解啊，就是解不开。尿快关不住了，我急了，用尽全力去解裤腰带。终于，在我的不懈努力下，裤腰带被我硬生生地扯断了。我管不了那么多了，赶紧敞开外裤，脱下内裤，尿尿。
哗啦啦啦啦，畅快。哗啦啦啦，尽兴。哗啦啦啦，激动。哗啦啦啦，尿偏了。我重新扶好，继续哗啦啦啦·········”
很多年后，我朋友有次到我家做客，无意中看见了我的这篇日记。他问我当年的那泡尿究竟尿了多久。我回答他说，尿满了500个字。
当年我把这个写日记的招儿告诉给了亮亮。他很高兴，不过为了避嫌，他写的不是尿尿，写的是放屁。
那不用问了，不放满500字是不可能罢休的。期间一定会有很多形声用词，如砰！咚！咣！
亮亮是个喜欢说脏话的孩子，我就喜欢他这个特点。他的脏话大多都是他自己的原创，用词非常独特，寓意也别具一格，很少有人能受得了他。
亮亮也是一个爱撩闲的孩子，总是喜欢逗女同学。他那时就知道有关女生的一切专属用语，比如大姨妈、小护翼等。女生们拿他没办法，所以总给他告老师。
老师对亮亮的印象本来就不好，所以对他也毫不留情，打骂掐罚各种技能都甩在他的身上。
老师是最会煽动同学们搞成绩歧视的人，仿佛成绩差的孩子就该受到指责似的。虽然嘴上说要帮助后进同学一同进步，可是在行动上却一直在影响着我们不要这么做。
亮亮经常被同学们指责，因为他的成绩总是班级里的倒数。
我觉得这很不公平。但有时迫于形势，我也会做些不齿之事。
记得在一次英语课上，我们班的纪律很差，把英语老师气走了。
估计英语老师跟班主任说了这事，所以班主任回到班里对我们大发雷霆。
“上节课谁最没脸！！扰乱课堂纪律的都有谁！！”他插着腰，问。
同学们都不敢说话。教室里静的令人胆寒反胃。
“别以为不说话就能没事。是谁我心里有数，我不说是想让他自己站出来承认。”班主任还在诈我们呢。
不过没人上当。
班主任见我们都不吱声，于是便想出了个损招儿，他要我们把扰乱课堂纪律的同学名字写在纸上，然后交给他。
这就是无实名的检举。
这招可谓是又阴又损。于是同学之间开始相互出卖。
我当时不知道该写谁，因为我们大家都有份。我不可能傻到写自己吧，可我又不想陷害别人，所以一直迟迟未写。
其实那个时候大家的心里都清楚，同时也有着一种默契，就是写学习成绩差的人保证没事。所以同学们都毫无心理负担。
班主任开始催了，其他同学的纸条都已经交了上去，就差我一个人了。
于是在毫无办法之际，我写了亮亮的名字。
虽然是无实名的检举，谁也不知道谁写了谁，可是我却为此感到深深的内疚。我对不起亮亮。
当时我班有九十四人，亮亮得了七十九票。
我心里很不是滋味。原来亮亮在这个班是这么的孤独。
班主任要我们朗读英语课文，然后把亮亮叫了出去。虽然读课文的声音不小，可是那也无法掩盖住回荡在门外面的大嘴巴子和求饶的动静。
过了几分钟，亮亮哭着回来了，脸蛋红了也肿了。
其他同学对此非常冷漠。就像没这回事似的。
我的眼睛一直望着亮亮，不敢跟亮亮去讲对不起，所以也就只能假装无视。
那个学期，他的话变少了，人也不爱笑了。
直到现在我都无法释怀我当时的做法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我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。
初中毕业后我没有再看见过亮亮，不晓得他现在如何了。不过有次我在街上好像看见了他，我没敢上前去确认。因为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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